、尽管有“政治艺术”一说,但在人们的心目中,政治与艺术还是互不搭界、毫不相干的两种学问。综观时下花样百出的形象工程,我不得不相信,政治人物没有一定的艺术家素质,可能会跟不上潮流。“云南富民县农林局用油漆涂绿荒山搞绿化”(《都市时报》2月13日)的新闻,使我进一步坚定了自己的上述认识。
荒山喷上绿漆搞“绿化”,原本是相声段子中的搞笑说法。说相声的人用意也比较明显,就是有意羞辱一下面子工程。现在可好,说相声的人非但没有让面子工程的创造者脸红,反而从中获得了艺术的启迪。获得启迪的富民县农林局,很好地将这一创意进行发扬光大,而且是大制作。以大山为画布,以油漆为笔黑,那些挥洒自如、笔走龙蛇的艺术家们必然是望尘莫及——据报道,这个被当地村民讥笑成替大山戴“绿帽子”的“绿化”工程,由10多名工人整整喷了20多天,油漆桶都拉走一车。村民说,这些钱用来买树苗搞绿化,可以栽满几座山了。
村民到底是村民,永远不会理解官场艺术家的深意所在。事实上,不懂得其中深意的,还包括一些网民。对于涂漆的艺术,网民们众说纷纭,例如:画出来的风景实在太假,林业局官员不至于愚蠢到这种地步;有关官员可能吃了油漆厂的回扣,然后以搞绿化或防止非法开采为由,将油漆消化在荒山上。针对各界的议论,有关官员三缄其口“不作评论”的态度,似乎是可以理解的了。
我一度很欣赏涂漆绿化者的艺术创意,但是,当我认真审视形象工程建设技术的发展历程时,才知道,富民县有关官员不过是一群热衷于抄袭的“艺术家”罢了。“深圳一裸露山体喷漆复绿要花百万元,复绿不久又要全部铲掉”(《广州日报》2004年6月26日),是发生在近三年前的事情。而深圳的涂漆“绿化”行为,可能是抄袭更早前河南连霍高速公路三门峡段的创意,后者不仅在公路两边的山上喷上了各种颜色的油漆,而且还画上了草原与吃草的羊、一泻千尺的瀑布等。2005年,这种画风景的艺术被一座城市引进市区:“重庆市耗资1.5亿的‘刷城运动’将城区老楼房及破旧民居粉刷一新”(新华社2005年9月19日)的做法,一度引发舆论争议不休。
可见,官场中无论多么高超的艺术创作,都逃避不了群众挑剔的眼睛。但是,我们不能怀疑有关官员的智商,也不要误以为肤浅的弄虚作假是不可靠的。群众的眼睛固然雪亮,但并不代表“上级”的眼睛也有那么亮。再肤浅的创意,归根到底都不是给广大群众欣赏的,而是提供给少数眼睛并不亮的人来检查的。
可以说,不科学的政绩考核制度,以及上级官员走马观花式的检查形式,使形象工程的创意有了市场空间。假如干部考核体制不图表面光鲜,上级领导检查时不要总是坐在车上远眺,我相信形象工程不会发展到“作画”的程度上来了。可事实上,人们大概都已经发现,地方官员的创意越来越集中在一把“刷子”上,怎么“刷”,“刷”什么,俨然成为官场“刷子学”的主要研究课题。官员手中的一把“刷子”,实质所发挥的影响力,远不同于艺术家手中的刷子,尽管后者已成为前者学习的对象,但前者只需一个动作,便可以使城市变绿,头上的顶戴变红,地方形象变黑。
最后用一句话点题:仅仅指责弄虚作假的官员是没有意义的,人在官场身不由己,也许只有颠覆官员考核的明规则与潜规则,方可使官员不再兼任“艺术家”。
(责任编辑: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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