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亲繁殖”,这个中国高校的老话题,因为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顾海兵教授的一个调查,最近又重新成为高教界的一个热门话题。顾海兵教授所做的调查只是选择了中国知名度比较高的17所大学,而且仅以其财经类学院或系为对象。在被调查的987名教师中,有604人毕业后直接在母校任教,占所有教师的62%;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进行对比调查的海外6所院校的教师,几乎没有人在取得最高学位后一直留在本校工(中国青年报11月2日报道)。
在独特“国情论”下,中国高校的“近亲繁殖”现象不仅没有消退迹象,反而愈演愈烈,甚至出现两所高校同专业“老死不相往来”的奇特景象。顾海兵担忧“近亲繁殖”现象导致中国最近十几年来学术创新缺乏重大成果,平均的创新水平非常滞后于投入,学生没有超越老师的勇气,大学不能形成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气氛,他无疑看到了“近亲繁殖”带来的恶果,但“近亲繁殖”的根本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我以为,“近亲繁殖”现象来自于目前国内高校的行政化、利益集团化。与国外大学基本来自“私营”不同,国内高校按照行政级别的不同,从而赋予对等的行政资源——国家教育政策的倾斜、地方财政拨款的供给、人事制度的“准官僚化”以及教师学生数量与质量的“半计划性分配”。众所周知,行政体系的一个显著特点是趋向于封闭式状态,即内部所有资源(人员、资金)只呈现少量的内循环,而缺乏足够的外部自由流动大环境。行政化的好处是保证资源供应的可预测性——高校对自己培养的研究生、教师肯定最为熟悉,其沟通成本似乎相对最低,一旦出成绩则可完全归功于本校培养体系的完善。
高校内部生态的封闭化,又使得利益集团化几乎是必然的。两所著名高校的同专业“南北鼎立”,使得相互之间都不断强化“内部资源最大化”,同时“外部资源最小化”。通过血缘关系整合资源,通过师生关系、上下级关系,确立对资源的绝对控制权,从而主导本校教育科研走向,达到“学校资源部门化、部门利益个人化”的权威姿态,这几乎已成为官僚体系的通行毛病。比如铁道部门有铁路子弟学校、电信部门有职工子女就业“绿色通道”。利益集团化追求天然的垄断状态,要求形成自上而下的科层级组织结构,下一级完全服从上级,作为回报,上级对下级的考核不是来自科学理性的指标化体系,而是更多从情感、利益等非制度因素出发,这就有了屡屡出现的“外校学生考研成绩好过本校学生,结果淘汰的是前者”现象。
于是,我们看到了“鱼缸式高校”,中国高校通过近些年的合并,已经足够大了,如同打造了一个美仑美焕的金色鱼缸,本校的老师学生就是游在其中的观赏鱼,安逸地享受着宁静、舒适的小环境。而来自外校的人才如果想进入,就会碰上一层无形的玻璃墙,遭到内部人的无形抵制。
只有在落后、原始的血缘、宗族社会,近亲繁殖才会流行。这并非出于“血统纯洁”的单一考虑,而是小圈子选择余地狭窄、拥有婚姻决定权的“父母”考虑自我利益多于“儿女”利益的后果。“近亲繁殖”暴露出目前高校管理制度的重重弊病,并且绝非如某些教授所呼吁的,依靠扩大研究生导师自主招生权所能解决,如此反而带来权力的集中化、“内部人控制”现象更加严重。在全球教育资源日趋多元化、教育竞争一体化的今天,当美国等教育发达国家的高考都已打上门时,停留在“前市场时代”的中国高校还能将“近亲繁殖”维持到几时,取决于有关决策人士是否能对高校体制进行彻底改革的决心与毅力。但改革开放已经从经济基础层面走向上层建筑,这个时代命题不容我们再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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