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了,慈善助学在有条件的地方开始又一个新学年的运作。
以上海为例,慈善助学年度盘子约4000万元人民币,共资助近4万名大、中、小学生,受助学生人均受益助学金约1000元人民币/年。
慈善不讲功利——社会对乐善施好者的基本定位。受助要讲感恩——社会对资助对象的一般要求。前一个要求旨在确保慈善活动的纯洁属性,后一个要求是要让受助者学会做人。
现实状况是两方面都很成问题。可能问题之存在已超出了人们的想像。
仍以上海为例,9月10日,在新学年慈善助学启动仪式上,该市慈善基金会救助部刘淑英女士坦陈:
“某些企业在慈善捐助中掺杂了太多的功利。”“受助学生毕业了,理该向资助方和资助人打声招呼,起码得让人家知晓你毕业后在做什么,工作得怎么样。”
说起许多受助学生毕业后纷纷选择“隐身埋名”的表现,数落受助学生毕业后视曾经的资助者为无物的不地道,刘淑英女士连说“寒心啊寒心”!
一边是“功利”,另一边是“寒心”,二者的同时存在会发生反作用。太多的“寒心”造成更多的企业在慈善捐助时掺杂更多的“功利”,原本当出自资助方和资助人意识自愿及行为自觉的捐助,势必依赖于更大程度的“行政动员”乃至“行政摊派”,导致国内原本就欠发达、不成熟的慈善事业走调变味。
慈善被“功利”裹挟,慈善的社会价值以及慈悲为怀的传统美德受双双遭受亵渎。
把接受资助视作理所当然,不存那怕丁点感恩之心,很难设想这样的毕业生会以努力工作之心回报社会?
“功利”与“寒心”,虽说都削弱和消解着慈善事业的人文情怀,但副作用亦有大小之分。相对于“功利”,“寒心”对慈善事业的伤害实乃戳害!
为了倡导和推动慈善助学,培育健康的慈善助学文化,上海的报纸不再为资助者和受益者讳,这也算是个进步了。只是,报纸对“寒心”的成因分析失之表面:“贫困使急待资助的学生很没面子,使他们在直面资助者时心态复杂表情冷漠,甚至自卑和自闭。”应当说,报道所做的分析可以成立。问题在于,它没有涉及经济社会转型过程中,乡村与城市、前现代化与后现代化、传统社会阶层演变分化、传统道德文化失落丢弃等一系列社会冲撞,带给贫困学子作为一个特定社会群体的心态失衡,以及所必然衍生的行为失范。
尽管我们已迈步现代商业社会,在某些情形下,若考量中国现代化进程中商业社会的特性,其极端的功利性甚至比西方前现代商业社会的功利特性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就慈善助学而言,绝大多数情形下,资助方和资助人并不要求受资助学生在日后予以回报。在总体尚未被“利”所沾污的“善”的领地,当社会不得不面对受助学生毕业后“隐姓埋名”的不可理喻时,人们只能感叹传统美德正在加速消亡的严酷事实。
古人赞美和倡导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现实中,绝大多数资助者并非奢求“恩”的满足,更不敢奢望“报”的收获。所以,当遭遇过受助学生“毕业后连声招呼都不打”的经历后,企业在慈善捐助时掺杂越来越多的功利就变得可以理解起来。偌大的上海乃至整个中国,本该募集到更多慈善助学的善款,可它在受助者较普遍的“我贫穷我受资助天经地义心安理得”的心态时,慈善的蛋糕也就难以做大了。
我因慈善助学而受惠,我毕业了,向资助者打个招呼,那怕报个平安,是为人们眼里最低要求的感恩。今天,感恩日渐成为“奢侈品”,离我们的生活越来越远。 (责任编辑:李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