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要回4万元的工钱，竟然全是面值一元的零钞！重庆农民工秦中友扛着两编织袋一元零钞已经在晋中市榆次区跑了两天，多次遭拒后，昨日下午在中国人民银行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才全部存进银行。

　　当我们尚未从女青年裸体讨薪的哀伤中解脱出来，又一幕羞辱农民工的新闻迎面袭来。从拿生命作赌注的跳楼讨薪到拿尊严作抗争的裸体讨薪，农民工一次次陷入了走投无路的困境；从被恣意克扣血汗钱到带有刁难性质的4万张零钞，农民工一次次被无良老板凌辱。悲哀的是，这次是银行联合工头羞辱农民工。农民工的再次不幸折磨着我们的神经，逼迫着我们发问：谁把农民工置身于羔羊般的命运？4万张零钞背后映射出了农民工怎样的权利生态？

　　曾几何时，大国总理帮助重庆农妇熊德明讨薪；曾几何时，省委书记为农民工讨薪时感慨：“我感到愧疚和伤感。”曾几何时，国务院公布的《劳动保障监察条例》规定，逾期不支付劳动者工资报酬的用人单位，最高将加付一倍赔偿金；曾几何时，全国总工会直陈：对重大、恶性欠薪企业负责人追究刑事责任。……从暖人情节到雷霆规定再到威严法律，农民工却依然被不良老板欺凌和刁难，一再重复着宿命般的遭遇。

　　不完全统计，我们现有8亿多农民，农民工的人数也早已逾亿，人数如此庞大的群体按说不应该是弱势群体。但是，不争的事实是，农民工干的是最脏最累最苦的活，住的是最挤最闷最不安全的窝棚，吃的是最差最不卫生甚至是被人吃剩的饭菜。农民工在与不良老板的博弈中完全处于下风，在黑心老板看来，农民工就是被任意役使的牛羊，就是制造利益的机器。稍有不慎，便被老板威胁；有的时候，还被老板猥亵。

　　造成这一切的根本原因在于，农民工虽然人数众多，但没有组织，因此没有凝聚力；还因为没有形成严密的利益集团，所以无法维护自身的权益；更因为他们是实质上的“权利的他者”，尽管宪法和法律赋予了他们一系列权利，但这些权利遭遇软抵抗，不是肠梗阻就是被虚置。一些无良老板之所以不拿农民工当回事，是因为他们深知这样做的违法成本太低，某些公权力部门首先不拿农民工当回事才助长了无良老板的嚣张气焰。

　　鲁迅先生尝言：“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间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是的，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某些时候，农民工沦为了权利生态链条中微不足道的尘埃，没有人体味他们的酸辛，某些老板宁愿夜夜笙歌，也不愿体恤农民工；不到闹出恶性事件，或者没有媒体的关注，或者不到逢年过节，相关部门也懒得操心。

　　研究证明，农民工易患三种精神障碍：一是城市化过程中的“文化休克”型精神障碍；二是工资拖欠等重大打击造成的急性精神病；三是进城返乡途中恶劣的旅行条件造成的旅途精神病。我以为这不尽完整，因为还有一种遭遇权利漠视后的愤怒性反应。农民工也有愤怒的权利，无数事实证明，在农民工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后，如果他们感到命运暗淡无光，连仅有的尊严都被褫夺，他们还会甘于做一个平静的任人宰割的羔羊吗？

(责任编辑：张学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