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999年始,中国人度过了第8个“五一黄金周”。
当劳动节蜕变为“黄金周”——消费和旅游取代对劳动者基本权利的审视与诉求的时候,劳动者的“权利节”作为劳动节的原始意义随之被人遗忘——甚至包括广大劳动者自身。
没有人去回顾劳动节的来由,生长于改革开放年代的青年一代,更是对此不屑于理会。
1866年早春,第一国际日内瓦会议首次提出“8小时工作制”口号,同年5月1日,美国芝加哥20万产业工人大罢工,经流血斗争最终如愿以偿。1889年,第二国际在巴黎召开成立大会,决定将象征劳动者团结战斗牺牲的5月1日定为国际劳动节。应该说这个节日是马克思主义者催生的。
从19世纪到21世纪,历史的纪元进入第三个百年,劳动节则走过了117年。在中国,半个多世纪中,劳动节经历了“政治化”、折射“主流价值形态”走向、“消费旅游”三个不同的阶段。
劳动节曾经作为工人阶级当家作主人的重要政治宣示,文革前每隔5年推出一批以普通劳动者为主要入选者的全国劳模,试图反复诠释劳动者作为国家主人翁的政治含义。
曾经作为执政集团为民众树立的榜样,各级劳模代表着执政集团对劳动价值的判断标准。刘少奇会见时传祥:“你掏大粪是为人民服务,我做国家主席也是为人民服务。”刘少奇的这番话,除了展示政治精英与最底层工人的亲密无间,亦折射出该时期国家主流价值形态的走向。
进入改革开放年代,邓小平强调知识分子也是“工人阶级的一部分”,劳模以普通劳动者为主外加“老黄牛”的特质渐趋淡化,“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开启“知识劳模”之先河。至此后,可能谁也想不到,劳模的形象日趋混杂,社会名流、大腕、各类明星、国企官员、私企老板纷纷成为各级劳模。随之而来,一方面,社会对劳模的认同度日益降低;另一方面,普通劳动者日益被边缘化,直至成为社会的弱势群体。
自1999年“黄金周”很巧妙地取代了劳动节。在消费、旅游、休闲的喧闹中,劳动节作为劳动者权利节这一最根本的主题被悄无声息地淹没。
我不否认,国家转型带来价值观多元,势必导致对劳动价值出现新的评断标准。尽管依赖政治表彰激励劳动者忘我劳动的时代已经消逝,市场正以财富多少来选择劳动者队伍中的典型人物,但这并不能证明,宣示劳动神圣的劳动节蜕变为“黄金周”的喧闹,有其内在的逻辑说服力。
劳动节所隐含的严肃主题——不该变的,以大大出乎劳动者尤其是广大普通劳动者的预料改变了。
劳动节所昭示的劳动者权利的普遍保障(哪怕是最低保障)——应该变的,却始终未曾得到广泛而应有的改变(善)。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老黄牛”、加班加点不计报酬、一年干完三年的活、无私奉献等等词汇,几乎就是各级劳模的代名词。进入新世纪,120多年前芝加哥产业工人流血与呐喊的目标——8小时工作制,在中国的多数劳动者特别是亿万农民工劳动者中仍属奢望。至于基本的劳动岗位保护、工伤病残保障更是不堪提及。最后,甚至没日没夜的苦干,低得可怜的血汗钱还常常被无端克扣。
今天,虽然劳动节已蜕变为“黄金周”,但只要沉到民间观察一番,类似于“五一黄金周”,真正能大把花钱消费旅游的劳动者,说到底仍然只集中于劳动者“金字塔”中上层的那个部分,至于身处“塔底”的那个部分,他(她)们在“黄金周”里的艰辛劳作与报酬,依然是那么地不对等。 (责任编辑:张学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