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iPod中国‘血汗’制造厂,女工日工作15小时月薪仅400元”。对于媒体报道的深圳一些为苹果公司产品iPod代工生产的厂家存在压榨女工的情况,苹果中国公司昨天采取了“无可奉告”的态度。(6月16日《京华时报》)在富士康深圳基地,23岁的陈峰(化名)正在琢磨,怎样逃离这家他刚工作不到一年的全球500强企业。这段时间,他亲眼看到三个年轻女工因为经常加班,晕倒在了生产线上。(6月15日《第一财经日报》)
劳工的不堪遭遇,一次又一次疼痛我们的眼睛。但是,尽管外资企业的无良更能触动我们的义愤,但我要说“血汗工厂”的定义是相似的,受辱的群体是一致的,无论是“女工日工作15小时月薪仅400元”,还是“一般操作工都必须连续12个小时站立着干活”,这类虐工现象绝非外资企业的专利。不必探究谁比谁更无良,也不必探求谁比谁受伤,唯一的真问题是“血汗工厂”为何存续不绝?
若干年后,当史家纪录历史时,他一定回避不了“血汗工厂”这四个字,他也无法忽略“虐工”这个字眼。诚然,一个国家的跳跃式发展需要付出更为艰辛的代价,尤其对我们这个后发国家来说。但是当千千万万的劳工以超出极限的方式疲于奔命,这不止是透支自己的健康,也是在预支国家的未来。“世界上最廉价的劳工”的称号,不是美誉,而是讽刺,个中酸辛,饮者自知。
某些地方官员的复杂心态纤毫毕现,吸引外资既可加冕政绩又可助推地方经济。仰外资之鼻息的地方官员,对虐工的外资企业自然投鼠忌器。经济发展的目的本是改善民生,经济越发展劳工的成本应越高,如学者袁剑所说,经济发展的本来目的是让人变得“昂贵”起来。然而,“女工日工作15小时月薪仅400元”显然是背道而驰,这既是对人的价值的漠视、对劳动法规的藐视,也是对官员施政思路的拷问。
《广东区域综合竞争力报告》的执笔人丁力曾警告:现有的经济发展模式几乎已走到尽头,必须警惕广东经济的“拉美化”倾向。丁所指的经济发展模式,就是集粗放型增长与外源型主导于一身。而所谓“拉美化”,实质就是以牺牲本国经济为代价,来实现阶段性而非长久性的快速发展。(《凤凰周刊》2006年第4期)认识到问题的症结容易,修复错位的增长模式则很难。
因为问题的关键是,一线工人除了“引颈受戮”是否还有更好的选择?他们放弃这微薄的收入能觅寻到宽裕的岗位吗?经济学家约翰 穆勒说,在我们这个社会,干着最重最肮脏的活的人所得最少。席天铁幕笼罩下,这似乎是难以摆脱的宿命。如果说房奴是被房价挟持,那么这个群体就是被生存挟持,他们最值钱的资本就是廉价的体力,除了兜售体力又能何为?他们可以选择雇主,却无法选择充当廉价劳动力的命运。
可以说,惨淡地生存就是这个时代的征候,在这个洪流裹挟之下几乎无人概莫能外。无论是“空中飞人”的金领还是貌似优雅的白领,无论是牛羊一样的蓝领还是专事稼穑的农民,顽强地劳作是生存下去的唯一本能。但是,诸如上厕所都规定时间,非自愿捐献骨髓,连辞职都须排队等等变态的规定,使我们相信人已经被物化,连仅有的尊严也被剥夺殆尽,他们不是把人视为会思考的芦苇,而是能带来利润的机器。
“干得比驴累,吃得比猪差,起得比鸡早,下班比小姐晚,装得比孙子乖,看上去比谁都好,五年后比谁都老。”
这不是一个阶层的呼声,这是一个时代的写照。我不知道这样的畸形面貌何时改观?数据显示,2004年1月~7月,广东省劳动部门处理过的群体性突发事件达540宗,涉及人数5.73万人,比上年同期分别增长15.4%和17.7%。谁也不愿看到劳工和资方博弈的途径采取这种不得已的方式,问题是还有更好的途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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