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奇怪的逻辑挺流行的:因为中国是一个发展中国家，所以不能太精致，一切事情都得围绕着GDP这个G点。于是矿工国耻一般的高死亡率也可以解读成高尚地为国奉献，因为要保障他们的安全，煤矿的生产就会降下来；日益恶化的环境污染也可以放任，因为严格执行环保指标，照顾公民的健康，工厂就得关掉一大半；认真保护知识产权，就会有利于美国人赚钱……

　　在大江源头放毒，让煤矿里的爆炸一次接着一次，这样的事情，有人呼吁要解决，似乎都变得与GDP过不去，坏了大家的爽快；仿佛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资产阶级分子。问题是，指望水可以喝，矿井不变成炸药桶，这是人活着的基本要求，已经相当简陋了，却被划归到精致领域。这可能真是长期粗鄙化的结局，对人对物都以冷酷为出发点，搞得久了，就以为让人有个人样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这种背景下，国家林业局野生动植物保护司副司长王伟的抱怨就显得相当真诚了，据新华网1月12日报道，王副司长说:“中国‘养熊取胆’技术和条件已发生根本性改进，‘养熊取胆’场已由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480多家下降至目前的68家。中国现阶段‘养熊取胆’将从前用‘铁背心’、‘小铁笼’对待取胆熊的做法，基本改进为‘自体造管引流’、‘无痛操作’和‘保障养殖熊活动空间’的新型方式。部分组织或个人仍用过去的或非法个案的照片和录影渲染中国‘养熊取胆’的现状，这是对现实的歪曲，明显存在为筹集资金误导捐赠人的倾向。熊胆是传统中药的重要原料，其综合功效尚无法用其它药物替代，须使用熊胆的中药达123个品种，并且有大量病患者需要依赖上述中药治病疗伤。”

　　我记得，老虎浑身上下都被中医当成了“重要原料”，功效更是“无法替代”的，现在不用了，医药事业照样没有崩溃。只要中国还有一家“养熊取胆”场，就始终得承受“部分组织与个人”的批评，无论你采取任何“进步技术”，用什么时候的照片，你都是从活生生的动物身上取出它的胆汁，你硬要说它不会痛，符合动物福利，谁信呀。让信的人用如此方法取点胆汁，看看会不会痛。

　　在中国的现状下谈动物福利，其实相当于痴人说梦。之所以还要继续说这个梦，是因为至少可以让我们自己知道，有些精致生活真的是离我们相当远的，有些敏感的心灵我们这儿不合时宜。

　　当然，更痴的人说更痴的梦，就是宣布中国的动物福利已经相当好了。你说要有动物福利，我就大喇喇宣布新式“养熊取胆”是动物福利。你有千般要求，我的嘴里都有阿里巴巴的咒语，应有尽有。知道自己的低下才会想着往上走，对任何批评都采取鬼打墙一样的反批评，可能就会一直呆在低地。

　　一些人对“养熊取胆”的认知，反证了我们的动物福利真是做得不够好。

　　(作者系专栏作家)

(责任编辑：悲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