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田勘：德翼飞行员为何会混过心理评估

　　有精神疾病却混过了相关检查执飞，结果导致整架飞机150人死亡，责任在谁？又有什么更重要的原因？

　　卢比茨混过了心理评估或测试，至少应当认为，汉莎公司的管理，尤其是飞行员的心理健康的管理并不过关。然而，德国人的严谨作风不仅在生活中，就是在各行各业也是有口皆碑，在航空业内更是让人刮目相看。也因此，中国民航曾学习引入汉莎航空的飞行人员心理健康测试方法，以对飞行员进行甄别和审查。因此，此次卢比茨故意撞机除了可以怀疑汉莎公司对飞行员心理健康的监控和管理有漏洞外，也说明，人类的精神疾病一直是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目前的心理学知识和职业心理测评还难以对人的心理和行为明察秋毫，更做不到未雨绸缪。

　　瑞士心理学家荣格曾说：心灵的探讨必定会成为未来一门重要的科学……这是一门我们最迫切需要的科学。因为世界发展的趋势显示，人类最大的敌人不在于饥荒、地震、病菌或癌症，而在于人类本身，因为，就目前而言，我们仍然没有任何适当的方法，来防止远比自然灾害更危险的人类心灵疾病的蔓延。

　　荣格是在1944年说这番话的，70多年过去了，他的话仍然没有过时，而且更契合时代。或者说，当代生物医学和基因组学的发现为他的话提供了新的证明。

　　从2007年开始启动的人类精神病学全基因组关联分析(G W A S)经过8年的努力，在2015年有了初步结果。在全球30个国家的208个研究机构的协作下，从基因组上查明了精神分裂症(SCZ)、严重抑郁症(M D D )、躁郁症或双相情感障碍(BIP)、自闭症(A SD )和多动症(A D H D )的基因缺陷。对36989名患者和113075名正常人的基因组进行测序和序列对比后发现，在108个基因位点上有128个与精神疾病易感性相关的独立基因变异，其中83个位点是全新的。

　　这一大型研究结果为人们提供了一个最有意义的期待，人类可以向精神疾病这样一个巨大的黑洞发出一个巨大的光束来看清人们的心灵。几百年来，人们只是依据表面症状来诊断和认识精神疾病，而且对于那些并不表现症状，并且伪装得很好，或者说在表面上是正常人但却是隐性的或潜伏的精神疾病患者却难以发现，现在人类精神病学全基因组关联分析从基因和遗传学上为人们认识精神疾病增添了有力证据和手段。

　　有了基因和遗传学的依据，就比只凭一个人的外在言行来判断其是否有精神疾病更为科学，也更有效率，也更有作用。警方从卢比茨公寓的电脑里发现，卢比茨是一名健身迷，患有抑郁症和疲劳综合征。显然，对卢比茨这样善于隐瞒自己精神和身体症状的精神疾病患者，现在的各种心理测试试题和图表，以及问话并不能检测出来。而另一个原因则是，他们的发病是有时间周期或间歇性的。在不出现症状时，就不可能诊断或检测出来。

　　人类精神病学全基因组关联分析当然为今后的精神疾病诊断、治疗和职业心理测试提供了更有效的武器，即可以引进基因检测进行精神疾病的诊治和对求职者进行心理测试。然而，这是否就可以完全烛照人们心灵的黑洞和洞察精神不正常者呢？保守地说，有可能，但是，还有种种难题需要解决。一是技术需要改进使其简便实用，二是需要解决伦理难题，即是否对入职者、在职者在体检时进行精神疾病基因的测试，以及如果允许，测试结果应当如何使用和保密等。

　　但是，从此次卢比茨故意撞机可以看到，把人类精神病学全基因组的结果引进到职业心理检测中已经刻不容缓，因为传统的心理测试并不能检测到卢比茨和类似卢比茨的大量精神疾病患者。如果不能检测到，那就不仅是对于他们本人，也是对于其他人的重大危害和伤害。法国里昂大学研究心理及宗教狂热问题的专家朱维耶倾向于认为卢比茨的行为是一起恐怖行为。因为，这不单是一种纯个人的自杀行为，也不太像是因为抑郁而自杀，这种自杀的一种特征就是“我要自杀，但是我要同时带更多的人和我一起去死”。

　　对于可以检测出的精神疾病患者，人们完全可以防范，但是，对于无法检测出来的精神疾病患者，却难以防范，因此，危害就更为重大和惨烈。对于精神疾病患者的诊治和防范要投入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尤其是对于重大岗位上的人的心理测评。　(作者系北京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