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刚讲完福彩中心领导该学点互联网思维,转身就看到来自秦皇岛的报道:在这个出产过“小官巨贪”的海滨城市,纪委出品了一款“四风问题人人拍”APP,据说这是反腐领域第一款面向移动互联网的随手拍产品。市民只要怀疑任何违反中央八项规定精神的问题,都可以随时拍照举报。24小时在线的纪委工作人员会迅速查办,每个举报都有回复。随手拍举报中反映“公车私用”的最多,纪委对接了交警的车辆数据库,第一时间就能判断被拍车辆是否公车。
情不自禁大胆想象了一下,如果纪委领导再进一步,让系统对接组织人事部门的数据库,公款大吃大喝的官员是不是就能迅速被揪出?这画面太美,不敢再多想。不过,对着人脸拍照危险系数太高,被打了报我名字肯定没用。这至少说明,反四风手段要创新,纪委领导的脑洞开得大很重要。
秦皇岛市纪委想要发展的正是“侦察兵”,只不过参与这场战争的是人民群众。中央纪委监察部网站开通的“四风”举报直通车,就是要发挥群众和新闻媒体监督作用。中央推行八项规定以来,取得的成效不必多说。但目前四风问题有“隐身转向地下”的趋向,种种违纪行为隐藏更深、不易发现。
胆子太大的黄埔区委书记等人在高档餐厅喝酒时,肯定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或者觉得出点事也能捂得住。如果不是踩踏事件发生,他们就能若无其事钻进人山人海。在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厅级官员们公然违反中央规定,有恃无恐,那些“山高纪委远”的地方有多少弯弯绕,也不太敢多想。此外,当下全社会紧盯公车私用、大操大办等显而易见的问题,四风中的形式主义、官僚主义问题往往被忽视。因为表现不明显、离老百姓有距离,一些以形式主义的套路反形式主义、用官僚的手段反官僚主义的做法,更需要“侦察兵”们的火眼金睛。
“深圳警察打记者”事件曝出后,我的第一反应是:喝大了。不然这么多当地警界的高层领导,论智商和情商都不至于把事情弄得这么糟糕。内情到底如何,官方通报里没有说。一边倒的骂声背后,有一个问题值得重视:反四风和官员个人生活间的界线如何划定。
公职人员也有家庭生活和社会交际,如果有领导下令一律不准聚餐,那不是解决问题,更像是赌气。由于没有明文规定他们赴宴的档次标准,有人觉得,等到被抓住再说个人买单,也能糊弄过去。其实完全不用紧张,更不必反感。就像马路上查酒驾,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对警察吼:“我又没喝酒,你查什么查”。党员干部们需要放宽心,心平气和接受外界的监督。身正不怕影子歪,要相信组织。这时领导们的后续工作就很重要,不能不管青红皂白一棒子打死,更不要让下属们噤若寒蝉。
领导的态度很重要。全国上下对“反四风”一片叫好声中,少部分人还觉得这只是一阵风,过去了就好,眼下暂时观望观望。以前经历过很多次各级党委政府搞的教育活动,总感觉取得“阶段性胜利”之后,总结表彰就完事了。碰到四风问题时,仍然习惯于问“领导,你怎么看”。领导表态含糊,也就随着大流走;上头风声稍有松动,各种做派立马反弹回潮。就像中央政治局会议所说,“慑于压力不敢做的效果比较明显,严格遵守有关规定的自觉性尚未普遍形成”。反四风不仅需要高压,更重要的是“走心”。在“不敢”的同时,让官员们“不想”。
“都是领导的事”,这是很多普通公务员及其家属的看法。在他们看来,单位领导“矫枉过正”,一些原本该有的福利待遇统统取消,正常的活动也不再组织。领导们的“不出事”逻辑很简单:搞了就有可能出事,那么干脆就啥也不搞。基层公务员们工资水平较低,追赶房价和物价有些吃力;手中无权,吃拿卡要只有领导的份儿,和自己根本无关;他们感觉被反四风“误伤”,认为生活处境更难。应该理解这种心情,不能放任这种心态不管。不然,公务员群体和民众间的关系更加紧张,领导和下属间的关系也会步入恶性发展。
确实,领导自身就是四风的“高危人群”。公款大吃大喝的官员并不都是吃货,违规接待、旅游的干部们恐怕也不单纯为了拍拍照。四风问题的诱因大多是背后的权力寻租,吃喝之风的最终目的是进入、维护圈子,从而进一步实现资源交换,搞定权、钱和人情间的买卖。所以仅从作风建设入手还不够,反四风需要和干部人事制度、行政审批制度等领域的改革紧密结合。“小山头”起不了作用,权力网没了空子可钻,歪风邪气也就没了市场。
反四风问题越往后越严。中纪委书记王岐山早就说过,“四风”是顽症,作风建设永远在路上。走在这条路上的各级领导,既是执行者,也是被监督的重要对象。“在领导层面继续深入开展反四风、转作风活动”,是1月23日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公报的最后一段话,这说明中央早已注意到了。领导们接下来怎样做,值得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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