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早报：牛油还是大炮 美国“欧洲化”趋势？

    新加坡《联合早报》日前刊文说，美国未来军力的下降，并不仅因为华盛顿债台高筑，还有更深刻社会潮流因素，这便是奥巴马推行的内政改革，尤其是医保制度改革，代表美国某种“欧洲化”趋向。奥巴马“欧洲化”内政改革代表对美国未来军力的重大“隐患”，加上欧美仍然很大的社会文化差异，“欧洲化”政策面临巨大阻力自不待言。但美国社会有两个明显趋势有助减少“欧洲化”政治阻力。总之，“欧洲化”改革究竟能走多远，目前尚难断言。

　　文章摘编如下：

　　去挪威首都奥斯陆受奖之前，奥巴马自己承认：作为一个战争时期的总统接受和平奖具有讽刺意味。更有讽刺意味的，是在奥巴马决定向阿富汗增兵三万之后，《纽约时报》专栏作家纪思道指出：派驻一个美国大兵一年的费用，便足以在阿富汗建造20所学校。

　　正如奥巴马早先强调：在内政开支捉襟见肘之际，花费如此巨款向远在天边的阿富汗增兵，是美国自身的安全需要。再说白了，这是华盛顿为了维护一个世界性帝国的地位而必须付出的代价。

　　从后一角度，美国《新闻周刊》12月7日刊登哈佛大学大牌经济历史学家弗格森(Nifunction Ferguson)的评论，警告美国政府日益增加的债务负担，会危及美国目前无与伦比的全球性军事实力，从而造成“美利坚帝国”的衰落，引起了不少关注。

　　弗格森是英国人，这篇文章可以看成是大英帝国的挽歌。弗格森可说是站在盎格鲁•萨克逊文化本位，反对凯恩斯主义在金融海啸导致全球经济大衰退之后卷土重来。

　　弗格森忽视的一点，是美国未来军力的下降，并不仅仅因为华盛顿债台高筑而无法自拔，还有更深刻的社会潮流因素，这便是奥巴马上任以来推行的内政改革，尤其是医疗保险制度改革，代表了美国的某种“欧洲化”趋向。

　　具体而言，所谓“奥巴马革命”，是对过去二十多年中共和党“保守主义革命”的逆反，代表罗斯福新政以来“软美国”社会哲学的回升。奥巴马内政改革的主题是加强社会福利，尤其是推行全民医保，是最明显的“欧洲化”趋向，也是共和党保守派全力反对的计划。

　　增加牛油自然要减少大炮

　　保守势力对奥巴马医保改革痛心疾首，一般人的解释是出于保守派对“大政府”的本能反对，尤其是政府参与在国民经济中分量越来越重的医疗卫生工业。但是《华尔街日报》新近一篇社论，却直接指出“福利国家”与军事开支的反比关系，披露了美国右翼反对奥巴马内政改革的另一重要动机。

　　《华尔街日报》指出：“欧洲式”社会的后果，便是政府财政开支重点的变化，在社会福利成为“应得权力(entitlement)”后，“牛油”便会压倒“大炮”。例证是美国军费开支超过了GDP的4%，欧洲只有英、法两国的军费勉强超过GDP的2%，而欧洲最大的经济体——德国，军费只占GDP的1.3%。此外，美国军费中只有31%用于军人工资，而比利时却占军费的74%。

　　《华尔街日报》忽略的另一社会因素，是福利政策冲淡两极分化，缩小了铤而走险的社会下层，从而减少了海外战争的“炮灰”来源。这是欧洲社会普遍反战的重要原因，更使得政府难以增加军费和参与海外军事行动。

　　新近社会调查表明：71%的欧洲公众反对“以武力获得正义”，而71%的美国人赞成。这一欧美态度差异的重要原因，是美国人特别是共和党鹰派几乎全是“安乐椅主战派”，打仗除了花钱，横竖死不到自己头上。《华盛顿邮报》新近便指出：尽管伊拉克和阿富汗两场海外战争已经耗费美国近1万亿美元，但是冒死参战的却是代表不到1%美国人口的下层。对比之下，是德国国会立法规定派驻阿富汗的德军只能从事非战斗任务，从而在阿富汗以喝啤酒享乐出名。而意大利驻阿富汗军队更传出以金钱贿赂塔利班不来攻击的“秘闻”。

　　所以从军费开支和“炮灰”来源双重角度，奥巴马的“欧洲化”内政改革代表对美国未来军力的重大“隐患”，美国右翼的全力反对，可谓“防患于未然”。再加上欧美之间仍然很大的社会文化差异，奥巴马的“欧洲化”政策面临巨大阻力，自不待言。

　　但是在另一方面，美国社会目前有两个明显趋势：一，移民尤其天主教拉美裔移民人口的急速增长；二，教育程度不高的保守白人人口的经济地位不断下降。这两项发展都有助于减少“欧洲化”的政治阻力。

　　总之，奥巴马的“欧洲化”改革究竟能走多远，目前尚难断言。但是弗格森引证的帝国衰落先例——西班牙帝国、英帝国、奥斯曼帝国都建基于欧洲(奥斯曼帝国继承了东罗马拜占庭帝国的首都君士坦丁堡)，不失为有趣的预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