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歌手谢东吸毒被抓,他曾以《笑脸》出名,其实当年《宰相刘罗锅》的热播也让他演唱的片头曲《清官谣》风行一时,并荣获中国九十年代听众最喜爱的歌曲创作奖。其主要的歌词有:“天地之间有杆秤,那秤砣是老百姓,秤杆子挑江山,你就是定盘的星,什么是公什么是明,什么是奸什么是忠,嬉笑怒骂鸣不平背弯人不躬,留下多少好故事留讲给后人听”,有人云,“天地之间有杆秤,那秤砣是老百姓”充分体现出广大劳动人民当家作主的意识,勤劳勇敢的中国“老百姓”果真能在哼唱中达到这样的美好境界吗?
无独有偶,最近在中央三套“原创歌坛经典回顾”中,曾为创造“送子神话”的新兴医院代言的歌手解小东热歌劲舞,给我们劳动人民送上了一曲《咱们老百姓今儿真高兴》,其主要歌词是:“大年三十讲究是辞旧迎新,团年饭七碟八碗围成一火锅,不知道吃啥喝啥大伤脑筋,咱老百姓们今儿真呀真高兴,千家万户响的是一个声音,电视里笑星歌星憋足了劲,甭管他说啥唱啥总要逗你开心”,除了这几句,剩下的就是不厌其烦地重复“咱们那个老百姓呀吼嘿,今儿要高兴”、“哟么哟么哟呵哟嘿,高兴,高兴”,真是花团锦簇,美得很!
老百姓这个词大家耳熟能详,也是我们各行各业各界人士惯用的口头禅与书面语。
在古代并无“老百姓”一词的书面记录,只有“百姓”之说。“百姓”在封建时代是与皇权官位相对应的一种称谓,而中国有尊老的文化,“老爷”、“老子”、“老祖宗”、“老板”,在弱势的“百姓”前面加上个老字,底气似乎充足起来,中国平民由此开启了自我陶醉的漫长意淫历史。实际上“老百姓”是历史上无权无势、处于社会低级序列人等的范畴,其无个性、无社会定位的泛化特点与现代文明格格不入!在本质上每个人都是社会的公民,是公平地参与社会活动、享受权利和承担义务的国家的成员。在历史上“老百姓”透露出浓厚的官本位思想,也情有可原;而在当代中国还有那么多人自觉或不自觉地张口闭口“老百姓”,那就实在是贱格了。
在具有从众、中庸、个性消失的中国文化背景中,“老百姓”成了内涵与外延都混沌一片的称谓,既表现出一种自卑自怜的感伤心理,又折射出一种无力的自怨自艾的自我崇拜,骨子里是对强权和现实的逃避,是审美趣味的堕落,是一种病态、扭曲的美学现象,可谓之怨而不怒,典型的自恋、自大、自卑的三位一体杂种。“老百姓”有多种价值,政治上矫情、艺术上粉饰、心理上麻醉、生活上逃避等等;“老百姓”有多种功能,有时是护身符,有时是遮羞布,有时是光荣榜,有时是免战牌等等。
拿着好好的公民、市民、选民、农民、村民、国民、纳税人等称呼不用,偏要欣欣然去戴“老百姓”这顶怨妇、子民、奴臣式的帽子,各位“老百姓”,当你自称“老百姓”时有没有体会到一种受虐的快感、自怜的悲情、自得的乐子?一曲唱唱跳跳的“咱们老百姓今儿真呀真高兴!”天知道作者歌者了解了多少“老百姓”的心率、泪滴或存款额?而《清官谣》中“老百姓”这一“秤砣”死铁究竟有多少自强自立的民主自由的觉醒意识也可想而知。
看起来挺美的“老百姓”背后不知有多少无奈、屈辱、痛苦、血泪,也不知何时能像“万岁”、“收容遣送制”等词语一样,被送进中国词语历史博物馆,留下它的文化人类学意义。“老百姓”真不是好玩意!
(作者系华南理工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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