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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士有风骨,艳姿惊四方

  来源:发展导报

  石鲁死了,刘文西老了,当代的长安画坛或曰新长安画派由谁来领军?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王西京!或许有人会问:“难道长安画坛就没有其他的代表性人物了吗?”回答是:“不仅有,而且有许多!”譬如杨晓阳、赵振川、王有政、江文湛、崔振宽、苗重安等,他们均为当红的实力派画家,个个身手不凡,但若论在绘画领域的贡献,若论个人风格的鲜明和成熟,若论在全国的影响力和知名度,恐尚无能出王西京之右者。

在西安,在陕西,在全国,甚至在海外,王西京的名字已与当代中国画坛紧紧联系在了一起,已与刘大为、冯远、王明明、何家英、史国良、王美芳、白伯骅、杜滋龄等人物画大家的名字联系在了一起,王西京人物画的成就,也成为了当代中国人物画成就的一部分。

  还在上世纪70年代,王西京就已经崭露头角。不过当时他靠的是一批连环画和速写作品,连环画是青少年时期激情的产物,而速写则以领袖人物为主。延至新世纪初,王西京先后画过许多领袖人物,其中扛鼎之作,当属在2004年邓小平同志诞辰一百周年之际,王西京应中央有关部门之邀,历时两个月创作而成的巨幅画作——《春潮》。此作以小平同志南巡为表现题材,以波涛汹涌、浩瀚无垠的大海为画面背景,将中国画的传统技法与西方油画的色彩融于一炉,将同时代人的无限深情移于纸上,但见画面中汪洋恣肆的海水铺天盖地而来,一代伟人邓小平身披一件灰色大衣,面带着从容和微笑,正在大海边信步行走,远处是被朝霞染成金黄的岩石和在海面上飞翔的海燕。那巨大的海浪,象征着中国的改革开放又到了一个关键时刻,那远处海水和近处海水的相对平静,衬托着一代伟人沉着冷静稳如磐石般的心灵,那起伏的海面和轰鸣的涛声,像是在叙说着小平同志几起几落的人生沉浮,又像是在着意表现小平同志壮阔的胸襟和大无畏的勇气。正是在这次视察途中,小平同志发表了著名的南巡谈话,把沿海经济特区连成一片,推动了中国大地上又一轮改革开放的热潮,演绎了传奇般的春天的故事。《春潮》以史诗般的笔触再现了中国改革开放总设计师邓小平的伟人风采,既有波澜壮阔的阳刚之美,又有笔法细腻的阴柔之美,堪与刘大为同样是以小平同

  志晚年生活为表现对象的《晚风》之名作相媲美,所不同的是,刘大为选取的是小平同志在自家庭院静坐时的场景,背景是几棵苍劲古朴的大树,色彩单纯而意境悠远。先有《晚风》,后有《春潮》,两幅佳作,一静,一动,一含蓄,一奔放,相映生辉,它们同是我们这个时代的骄傲。

  王西京创作量更多、付出心血也更多的,是他的历史人物画。而在众多的历史人物中,最能令王西京怦然心动的,当然是胸怀大志的英雄豪杰,慷慨悲歌的志士仁人,这也就是王西京在1984年创作《远去的足音》的思想上的原因。从题材上看,《远去的足音》表现的是谭嗣同、林旭、杨深秀、康广仁、杨锐、刘光第六君子在戊戌变法失败后被专制的清政府守旧党杀害的悲壮一幕。画家以凝重有力的笔墨语言,结合西画素描中的明暗表现方法,使画面有一种雕塑感,充溢着悲壮刚毅之气。画中六君子或正或侧,或仰天长叹,或凝神沉思,或掩面痛哭,他们是在为黑暗的王朝和飘摇的河山而悲,是在为“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宿命而悲,在一片悲情的气氛中,六君子“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英雄精神和崇高境界被表现的淋漓尽致。难怪在刚刚经历了思想解放运动的80年代之初,《远去的足音》一经问世,便引起了一时的轰动,人们在反思悲剧的同时,也在反思着悲剧何以会不断地重演。而在不停地叩问天地、叩问历史的王西京,更是把目光投向历史的深处,一鼓作气,又先后创作了屈原、司马迁、李白、杜甫、范仲淹、苏轼、文天祥、辛弃疾等忧国忧民的文人和志士的形象,他们是名垂千古的道德人物,也是我们民族的良心。

  志士之外,还有名士。闻一多曾经说过,“痛饮酒,熟读《离骚》,乃可为名士!”名士恃才傲物,孤高自许,不事权贵,息影林泉,慕冰雪之情操,不随波而逐流。所以中国人有当名士的习惯,画家们也有画名士的习惯。名士又以魏晋时期为最多,如竹林七贤,如陶渊明、王羲之,所以画家们画魏晋名士、表现魏晋风骨的也较多。晚唐时期独抒性灵的逸士画家孙位,就画过《高逸图》,以树石蕉竹作烘托,表现了阮籍、王戎、刘伶、山涛等高士的隐居生活,摹形而又传神。元朝时寄情山水的何澄,又取意陶渊明之《归去来辞》,创作了《归庄图》,逸笔潇洒而风韵自存。元末的张渥,以王徽之雪夜造访高士戴安道为题材,绘出了《雪夜访戴图》,雅韵欲流。明朝吴门画派中的文征明所绘之《兰亭修禊图》、清初樊圻所绘之《兰亭雅集图》,同记的是王羲之、谢安等东晋名士在兰亭饮酒赋诗的情形,场景布局与人物刻画,各尽其妙。此外还有北宋李公麟的《西园雅集图》、明朝李士达的《西园雅集图》,也都是画名士的经典之作。王西京本人志高行洁,实乃当今名士,所以他追先贤,写名士,使嵇康、阮籍、陶渊明、李清照、徐渭、郑板桥、蒲松龄、曹雪芹等文人名士在他的画笔下一一复活。这些名士图大都笔墨简洁,线条流畅,用色精当,造型生动,有抗争之志,有出尘之感。如《板桥小像》,草草几笔,浓墨几点,就勾勒和描绘出了郑板桥啸傲山林、狂放不羁的名士形象;《梅鹤同春》则借梅妻鹤子的故事,表现了隐居于西湖孤山的林和靖的清高与洒脱;《蒲松龄造像》以孤松和花卉为背景,极为传神地刻画了“写人写鬼入木三分”的一代名士蒲松龄的傲骨与闲情;《易安居士诗意》或题“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或题“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既表现了才女的高傲自负,又烘托出了才女的孤单凄凉。名士之名,皆非虚名,然盛名之下,多为寂寞与艰辛,世人知此者,又有几人?

  我欣赏王西京的志士图,欣赏王西京的名士图,然而我最欣赏、也是最为藏家所追捧的,乃是王西京的写意仕女画,其中主要是唐代仕女图。如我收藏的一幅《唐人诗意图》,此图中的贵妇人除发髻用浓墨涂染外,人物轮廊与衣裳一律用线勾勒,曲尽其妙,梅花则由纵横交织的线和随意添上的红点构成。这分明是一幅纸上的大唐王朝图!还有王西京常爱画的《长恨歌诗意》,图中的杨贵妃体态丰腴,面容娇媚,神情高贵,几颗鲜荔,一筐鲜花,又说明了她的华丽和奢侈,“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这是典型的盛唐宫廷画卷。《醉吟图》、《宾至图》、《丽春图》、《玉楼醉春图》、《梨园春韵图》也都表现的是唐代贵族妇女的美艳和闲适,尤其是长卷《玉楼醉春图》,场面宏大,人物众多,画家依靠他对宏观的掌控能力和对人物、乐器、服饰以及局部和细节的出色描绘,用飘逸的线、密集的点、空阔的面,再现了一群大唐贵妇人舞乐相和,玉楼醉春的绚丽画卷,不由使人见艳心动,悠然神往。由此可见,王西京的唐代仕女画一美在“线”,线是点的扩大,面的缩小,那飘逸流畅的线,那亦刚亦柔的线,那富有弹性的线,那像兰叶也像铁线一样的线,使我想到了宋朝的李公麟,此公高擎变故出新的大旗,以轻毫淡墨、简洁明快的“白描”手法描绘人物,线条婉转流畅,富有弹性,而衣袂的飘举处,则更加带有吴带当风的遗意。我还想到了古人由描画人物衣褶而总结出的高古游丝描、行云流水描、铁线描、竹叶描等“十八描”,看来王西京的白描手法已臻化境,那飘逸的线条已成为他的一种符号,一种标识。其二,王西京的仕女画美在“色”,着色不多,但浓淡相宜,往往是浓墨一团,淡墨一片,红唇一点,就将人物的神态画得活灵活现,高高的发髻,丰腴的体态,绛红的嘴唇,华丽的服饰,已经成为他笔下人物的形象特征。其三,王西京的唐代仕女画美在“简”,即有简约之美,虽是逸笔草草,写其大略,但笔到意到,形简神完。其四是美在“境”,这是盛唐之境,这是美人之境,这是富贵之境,这是优雅之境,这是绚丽之境,这是享乐之境,当然,这也是伤感之境,这也是悲剧之境。盛唐最后又无可挽回地衰落了,灭亡了,曾经的美,曾经的富贵,曾经的绝代风华,都像点点落红随水飘零,是为她悲叹,还是为她歌唱?

  也许悲叹和歌唱应该交替进行,所以王西京仍在关中大地上行走,仍在长安古城徘徊。望着华岳的雄姿,听着黄河的涛声,他在悲叹,他在歌唱。他身处当世,心向大唐,在千年古都的废墟中,他仍在继续寻找着大唐王朝遗留的诗篇……

  (作者为《发展导报》社长兼总编

(责任编辑: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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