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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分子参与公共事务正当其时

  1月14日,中国政法大学教授高家伟致信交通部部长李盛霖,要求养路费管理透明化。他认为,在政府信息日益走向公开的时代,养路费缴纳义务人有权利了解自己缴纳养路费的征收标准、计算依据和使用去向,公民不应盲目缴费。

高教授的发言是一个知识分子参与公共决策的典型案例。近年来,类似情况层出不穷,大批教授、研究员走出书斋,对公共事务发表言论已成为一种习惯,社会也越来越多地通过这些发言、而不是其专业研究来认识和评断一个知识分子。这些似乎都意味着,一个知识分子大规模参与公共事务的时代已经来临。

  作为知识的生产者和传播者,知识分子本应承担起让人类更理智、让社会更文明的使命。中国知识分子也素有参与公共生活、发忧国之思的心理传统,所谓“处庙堂之高,则忧其君,处江湖之远,则忧其民。”今天这种对公共事务的集体发言,应被视为中国知识分子群体在经历了长时期、总体性的打压之后的一次集体心灵复苏,并且这种复苏因有整个社会的结构性支持而不可阻挡。

  本来,学院里的知识分子是否参与社会现实完全是他个人的选择,对此支持或反对其实都没什么意义,但在今天中国社会转型的特殊年代,学者们的纷纷发言却有着不可替代的积极意义——社会需要对这个转型时代作出解释和交代;改革的深入必须依靠社会的对内开放和广泛的政治参与,而这些都必须通过知识分子对公共事务的发言才能实现。具体说来:

  首先,这种发言意味着对现实社会的多元解释——在不由分说的权威话语渐渐被看淡的年代,我们必须学会自己去理解这个社会。公共知识分子的作用在于用其专业知识和清醒的头脑来“洞见”社会,发现别人所发现不了的问题,解释社会生活潜在的价值和意义。他们能够告诉我们——我们的生活究竟在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们的存在使得整个社会具有远见和洞察力。但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解释并不具强制力,社会仍可在此基础上自由判断和选择。其次,促进公共话语理性化——当代社会、特别是网络上,人人都有急于发言的欲望,大量的激情言辞不负责任地存在,浮躁和狂躁的发言对社会心态造成了严重的伤害。卢梭说过,理性让人相聚,而感性让人分开。群众的强大其实在于理性的成长,纯粹的感情发泄只能让这个社会内耗不已。如果知识分子本身有这个意识的话,他们完全可以用一种理性的话语习惯来改善整个社会的心态和讨论问题的方式,并使得原本分散弱小的社会逐渐变得强大和谐。

  再次,承担利益代表的角色——在一个民主制度有待完善、法治建设刚刚起步、代议制政治体制尚未走上前台的时代里,知识分子有意识地代表某些人群的发言是一种政治功能性的替代,无论其所代表的人群是社会弱势人群、还是权贵阶层,都是有意义的,毕竟这种媒体上的发言也是把利益诉求置于阳光之下,可被视为体制化、程序化的利益博弈和利益辩论的前期形式。

  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知识分子的发言能够引领与示范其他人群对公共事务的参与——我以为,不但知识分子参与公共事务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而且只有当工人、农民、小贩、骑自行车者、中小学老师、城市流浪者都能够参与到公共事务中的时候,这个国家才有希望、社会才能进步。我期望,知识分子、特别是公共知识分子因其知识和信息优势而成为先期参与公共生活的人群,将会带动起一个大规模的参与浪潮,这就需要知识分子能够意识到自身角色的公共性。

  当然,并不是所有对公共事务发言的人都是公共知识分子——两个人打架时,围在旁边的大多数人只是看热闹、说三道四而已。一些学者的发言就不是为了公共利益,而只是为了发泄情绪、推销自己。而更多人的真诚发言则多少有点像堂吉诃德与风车作战——没有人回应,也无法改变公共政策。所以,对学者发言的现实作用不能估计过高。不过令人忧虑的是,这种与风车作战的参与形式长此以往会导致严重后果:本来,公共事务没有绝对的正确与否,很多时候,参与公共事务的目的都不是追求真理,而是一种利益诉求,因此这种参与不具有革命性和战斗性,而是改良性和建设性的。但这种建设性发言如果长期缺乏来自政策层面回应的话,那么就有可能转化为变革性的发言。

  总而言之,对于有着长久的被压制、被精神阉割历史的中国知识分子来说,尽管他们在公共领域里的发言有很多不成熟、甚至可笑的地方,在缺乏政策回应的情况下也显得苍白无力,但依然会因其独立性而显得可贵。事实上,也只有独立的思索才能带来人类社会有意义的变革,同时也才能够完成知识分子自己的心灵救赎——如萨特所言:“如果50年之后,人们说我们:‘他们目睹了世界上最大的灾难,可他们一言不发。’那么对于我们这些作家来说,需要注意的,只是不要让我们的责任感变成负罪感。”

(责任编辑: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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